朦胧之间,眯缝着的眼睛里只有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银白色的刀片,还有穿着白色密闭防化服的医生或是别的什么人。只有他们的眼睛是黑色的,如同深渊在撕扯着她的灵魂将她无情地吞噬。
手起刀落,自己的身体在就开了几道口子,余光中可以看见,自己的内脏流了一桌子,鲜红的,抽搐着,那是生命的不甘。他们把自己的心脏摘除,把自己的神经挑断,把自己的肌肉割裂,把自己的骨头敲碎,再将它们全都替换掉,随后,一个全新的更加完美的自己出现了,却已经不再是人,而是某种物品,一个人偶,一个人类的灵魂却被禁锢在人偶般的躯壳里。
这分明是亲身的经历,可这一切又那么不真实,好像只是在看一场表演,好像是一场梦。没错,是梦,自己早已不在那个实验台之上,早已不在那所实验室之中。想到这里,福有德睁开了眼睛。
(资料图)
她发现自己现在正躺在慕容明的宿舍大床上,而他此刻也正在旁边守着,只不过看窗外天色已晚,估计已是深夜,慕容明太累了,坐在椅子上陷入熟睡。自己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运河旁的草地上,倒地前昏迷那一刻刺鼻的青草味,她不知道慕容明是怎样把自己带回来的,无论哪种方式都似乎显得不可思议。
担心慕容明会着凉,福有德打算爬起来为他盖上被子,可是当她勉强支撑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后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右小腿了。掀开被子,她简直要吐了出来,犹如海边岩石上吸附的小贝壳般密密麻麻的盐晶爬满了她的小腿,她的皮肤被穿透,早已发白蜷曲只是勉强连接着,好像是一条条蛆虫。万幸的是自己小腿上的晶体神经似乎也随着涨裂而破碎了,因此并没有疼痛感。
她活动的动静还是惊醒了慕容明,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虽然意识还有些惺忪,看到福有德已经恢复了意识,竟然泪盈满眶地扑上去。
“怎么啦,我又不是醒不过来了。”福有德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伤痛,用温柔的声音安慰起慕容明来。
这时,慕容明说出了真相:“你已经昏睡了五天了。”
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福有德也没想到,她原以为现在只是昏迷当天的晚上。
“你的病情恶化了,那天开始,这些晶体就开始冒出来,后来越长越多。我记得你当时和我坦白的时候说过你体内流动的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所以擅自从你体内抽了一些出来,涂抹在生长的晶体上,看起来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它们的生长。”慕容明向福有德解释说,“但是我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炼金术的汞和工业上的水银也不一样,完全连买都买不到,我们没有什么时间了……”他的语速越说越快,情绪也逐渐崩溃。
“放心好了,当初注入的汞还有很多,只要心脏还保持着跳动,它们就会随着脉搏共振,正是这种共振让它们得以遏制晶体蔓延的。”
“可是……”
“这次只是意外而已,或许是因为受伤或者别的什么外部因素导致的晶体畸变,只要以后注意点就好了。”福有德安抚说。
“好吧。”也不知道慕容明相不相信她的说辞,总之没有再追问下去,“那我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照顾你。”
“那你母亲还有外祖父的祭礼怎么办?还有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的成人礼也要半途而废吗?”
“那些都不重要,都是些无意义的仪式而已。”
“我可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福有德将手指点到了慕容明的鼻尖上,“你说这些仪式没有意义,难道不是在说你的出生没有意义吗?难道不是在说你和你家族的过去塑造出的现在的你没有意义吗?难道不是在说你的成长没有意义吗?难道不是在说你的梦想没有意义吗?而且如果等我身体好转到可以出去逛逛了,没有看到那些仪式我会很失望的。”一连串的追问让慕容明不得不答应每天花两个小时去继续他们的计划准备预定好的典礼。
再过了几天,等到慕容明回家,发现福有德竟然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她正在厨房里为慕容明准备一些晚餐。
“你还得再休息一阵子。”慕容明虽然很高兴看到她的好转,但还是把她劝回床上躺着。
“我想多活动活动,这样反而恢复地快,我还想亲自参与你的成人礼呢。”被慕容明事无巨细地照顾着,福有德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保证会让你参与到的。”为了这个承诺,接下来慕容明花费了更多的体力和精力去制作仪式上要用到的道具,甚至还联系了自己的同学和在这座城市新交到的朋友希望能给福有德一个惊喜。很快,距离祭礼就只剩下最后两天了。
尽管慕容明一再劝阻,福有德还是坚持每天下地走一走,这几天她也没有闲着,在为典礼制作一些小饼干和小蛋糕之类的食品。
“不用制作那么多啦。”慕容明还没有告诉福有德他朋友也会来,可是福有德就好像预知到了一样制作了远超两人分量的食物。
“我只是在实验怎样做得最好吃,而且也不会浪费,这些东西的保质期都挺长的,你可以吃很久。”虽然脚移动起来比较困难,可是她的手还是足够灵巧,“我今天特别允许你先吃几块尝尝味道。”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慕容明一如往常地打算为福有德擦拭身子,洗脸刷牙再准备早餐的时候,福有德却拉住了他:“明天就是典礼了对吧,也就是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慕容明点点头。
于是福有德抱住慕容明的肩膀爬起来,随后亲了他一下:“那你快点去吧,好好地把该准备的都检查一下,还没完成的进度也得抓紧喽。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自己。”
福有德的气色确实已经好了不少,经过适应,虽然有些迟缓也能相对正常正常地下地走路了。
“那好吧,等我回来。”慕容明也回报了一个深深的吻,随后戴上帽子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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